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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颜大人莫要着急饮酒,,等伙房那边把鱼送过来,有个下酒物岂不是更好?”

    在李孟的帅帐中,一点也看不出来白天刚刚经过一场大战,倒是很有节日的气氛,倒是非常的不搭调。

    除却几名站在营帐边上的亲卫之外,其余的人都是被打发了出去,帅帐周围的亲兵护卫也被要求距离远些。

    因为在帅帐之中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实在是放浪形骸,完全不顾得官身体面。说起来,山东总兵李孟和他的高下关系,并没有改变,巡抚颜继祖仍然要事事听命,让他这么高兴的原因有一个。

    正在四川、湖广督师剿灭张献忠、罗汝才的内阁学士、兵部尚书、总督五省兵马的杨嗣昌,因为襄王和福王的被杀,作为统兵的文臣,失陷亲藩,而且还是两位最尊贵的藩王,这等大罪不管如何也是逃不过惩处了。

    据连夜传来的文告,说是杨嗣昌在将要出四川的时候就开始绝食,在进入湖广之后就“畏罪自杀”,而统领兵马的任务,则是交给了监军万元吉。

    山东巡抚颜继祖如今这巡抚官位,恐怕是全天下的巡抚大臣之中,政务最清闲的一个,也是最没有权力的一个,事事都要仰李孟鼻息。

    之所以有今日的境地,无非就是那年满清鞑虏入寇北直隶、山东。因为杨嗣昌的错误调动,山东兵马扼守德州,济南城空虚之极,导致在济南城的德王被满清鞑虏抓走,这失陷亲藩的大帽子扣在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的头上,要不是李孟的军功作保,那一次恐怕就被杨嗣昌的议定功罪砍了脑袋。

    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这巡抚的官位已经成了个空架子,每件事情都要看山东总兵李孟的眼色。

    杨嗣昌若是秉持公心,议定功罪,巡抚颜继祖或许没有这么深重的怨气,偏偏杨嗣昌的行事,出于私心的多,为自己推卸责任的情况更多。

    今日杨嗣昌也因为当日给别人定下的罪名获罪——失陷亲藩,巡抚颜继祖真是大感痛快,若是从前可能还要讲究个涵养气度,可这几年巡抚颜继祖自觉地和总兵衙门一个师爷比,地位都有所不如,那还顾得这么多。

    现在的颜继祖是唯恐在李孟面前表现的严肃,越是这般不顾体面,就越显得和山东总兵李孟的关系亲近,这一年来,巡抚颜继祖越来越发现一件事,荣华富贵已经不敢提了,但这身家性命却在李孟的手中握住,尽力讨好吧!

    不管颜继祖在李孟面前如何的表现,督师杨嗣昌畏罪自杀的消息对李孟来说,他听到之后也感觉到颇为的快意。

    这些年地位飞涨,李孟看东西所占的位置也与从前不同,每次想起死在北直隶巨鹿的卢象升,就是惋惜异常,这样的忠勇之臣,却因为杨嗣昌的一己私心,死在鞑虏的优势兵力,一名如此出色的人物,却变相的死在杨嗣昌手中,李孟心中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。

    虽说临敌大战之际,饮酒也是很忌讳的事情,但李孟还是和颜继祖喝了一杯酒,李孟也看出来了,颜继祖现在是用各种的方法和自己表示善意,这样的一个文臣,若是能和自己站在一条阵线上,总归是好事。

    颜继祖看见李孟能他和饮酒,知道自己的示好已经是起到了作用,他也是知道行为分寸,当下不再打扰,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。

    这位山东巡抚白日观战已经是心情激荡,晚上在这么折腾了一番,着实是感觉到疲惫了,回到住处就是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在另一处的太监陈敏还有那些锦衣卫也是被圈在帐篷里,早有胶州营的文书拿着今日的战况和斩首等数目,让这位太监朝着朝廷报告功劳,这伙人真是亦喜亦忧,喜的是自请监军,总归是有些军功的分润,升官发财应该是有的,可洛阳陷落,福王被杀,这失陷亲藩的大罪,连杨嗣昌都要自杀,自己这边催促出兵的会不会受到牵连,似乎也是难说。

    不管是文官还是太监,都是闷气的很,眼下这局面,武将犯了天大的错误,只要是手下的兵力还在,朝廷最多是削职,然后还要这武将暂时代管,这和不处罚也没有太大的区别。可文官和太监,只要是犯了罪,立刻是下狱。

    这几年杀文官、杀内官有如杀鸡一般,皇帝丝毫不曾手软,这次福王失陷,实话说和山东兵马出兵快慢的关系不大,陈敏私下里也是算过,就算是自己刚一催促的时间就出兵,沿着黄河前进,还没有到洛阳,那边就应该陷落了。

    但这话解释给上面听,皇帝和内阁大臣们根本不会理会,眼下这局面,陈敏这帮人就是李孟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,指望着军功能跟着分润下,减轻自己的罪责。

    颜继祖和陈敏忙碌完了就去安歇,这军营之中也没什么娱乐,很快也就睡了过去,但身为一军之帅的李孟,却不能和他们一样的清闲,他的夜晚才是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天彻底黑下来之后,一直是远远跟随着郝摇旗部的探马也是返回了军营,胶州营的马队从河滩上一直追出去三十里,郝摇旗比胶州营的马队多跑了十五里,在那里铺开摊子,开始收拢溃兵。

    流民、流民,本就是一盘散沙样的集团,对于他们来说,被官军打散是兵家常事,到时候再寻找一个可以投靠的,加入进去就是。

    今天的战斗,虽然郝摇旗的大军一点上风也没有占到,但不管是基干的头目,还是大股的士卒,都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,而且如今的河南地,唯一值得投靠的就是闯王,流民们被马队撵的满山遍野的乱跑。

    但胶州营的马队停止追击之后,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朝着郝摇旗的收拢处聚集过去,郝摇旗部白日间看着已经是把他十成的实力打掉了八九成,可让他这么一收拢步队溃兵,马上又是恢复了八九成。

    所谓的流民之军真正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这个,无法彻底的打死,只要是还有天灾,只要是土地兼并,只要是官绅不必缴纳税赋徭役,流民之军就始终有源源不断的兵源,打散了就始终能恢复。

    不过之所以能收拢起来,那是因为山东兵马没有打开杀戒,骑兵追击,面对那些背对着自己的敌人,只要是马刀劈下,木枪刺出,就是一条人命,就是斩首的功劳,何况是骑兵一直控制着速度,如果全速的追击,兜个圈子就能把差不多所有的步卒圈进去,到那时候可就是屠杀了。

    在距离河滩地四十五里的地方收拢败兵,这个距离对于郝摇旗在暂时的确是安全的,不过在这个位置,距离开封城也才三十五里左右。围攻开封城的李自成直接是感觉到了侧翼的危险。

    郝摇旗的兵败,自然有快马把消息传到了闯王的那里,闯军立刻是分散出来上万人的步队,在开封城西侧布防。

    这次不足十万兵,分出两万去阻截官军,对开封城的围攻已经不能是十面埋伏,而只能是针对几个重点区域攻打,开封城已经可以和城外互相传递消息。

    郝摇旗的兵败消息同样是传进了开封城中,白日攻城,城上的反击就更加激烈了,那场胜利对士气的激励可是不小。

    等到分出一万兵去东侧防御,策应收拢败兵的郝摇旗,对开封城的攻打,只能是在西门一带进行,而且这攻击牵制城内守军的成分更大一些,目前闯营可是有被里应外合夹击的危险。

    方才喝的那杯酒,让李孟有些微醺,那名探马的头目禀报完之后,他只是让探马继续盯着郝摇旗的动向。

    李孟并不担心郝摇旗在这几日内还会有什么动作,今日的战斗,山东兵马一直是很克制的状态,相信对方也能明白。

    看着站在帐内的几名亲兵,虽然目光看向别处,可都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,李孟忍不住笑了起来,开口说道: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小子,自己倒是有主意,莫非听到探马禀报郝摇旗的动向,就以为本座要调兵遣将吗?”

    那几名亲兵被李孟说中心事,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,李孟挥挥手,开口道:

    “让王海那边加强营内的防卫警戒,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了,你们下去休息就是。”

    知道了郝摇旗那边在收拢败兵,这边不做出任何应对吗,几名亲兵都是颇为的诧异,可还是恭恭敬敬地行军礼,然后走出军帐。

    李孟看着几案上跳动的烛火,慢慢的眯上了眼睛,心中暗道:李某的姿态已经是做出来,能不能看明白可就是你们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在开封城下的闯军大营,闯王李自成的营帐之中灯火通明,闯王和手下的大将谋士都是齐聚一堂,郝摇旗的失败让闯军的每个人都有些惊慌。

    一名小校站在当中回答着帐中主人的询问,李自成想要拿起身边的水碗喝水,却牵动了手臂的伤口,眉头禁不住一皱,边上站着的李过连忙把水碗递了过去,李自成还没喝就听到自己的左手边一人在那里大声的咆哮:

    “老郝也太无用了,莫非是这吃了这半个月的饱饭,肚子撑到,这脑子也撑糊涂了吗?咱们两万精锐,打不过从山东远来的两万兵,这仗怎么打的!!”

    坐在咆哮这人下首的那名汉子,缓声的说道:

    “刘大哥,郝大哥不是不会打仗的人,咱先听听怎么回事如何,郝大哥这不是把他的本家弟弟都是派来了吗,想必就是让闯王和咱们听听这究竟。”

    被叫做“刘大哥”的这人气哼哼的看了劝说的那人一眼,开口说道:

    “快说,快说,这仗打得真是憋气。”

    闯王喝了口水,抖抖手腕,却呵呵的笑出来,对站在中间,满身不自在的那名小校说道:

    “刘宗敏他就是这个脾气,容易着急,小郝你连夜过来,也是辛苦吧,在咱这里不用客气,自己搬个椅子坐下,先休息休息喝口水,然后给咱们大伙好好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坐在闯王右手边有一名文士,四十左右的年纪,一直是很恭谨的状态坐在一边,沉默不言,但这文士却一直是在打量帐中诸人的反应和状态,坐在中间的闯王,确实是那种将要成就大事的豪杰模样。

    左首第一位的刘宗敏,是闯营的武将之首,脾气火爆急躁,不过谁知道他这状态到底是真的,还是装出来的,应该是真的,之所以为武将之首,想必是李自成信用他的忠心和勇猛。

    站在李自成边上的李过,年纪和李自成差不多大,是李自成哥哥的儿子,眉眼之间和李自成颇为的相似,很少看到李过说话和发表意见,但做事练兵,这李过却是最有规矩的一个。

    方才缓和气氛的高一功在闯营诸将之中人缘却是最好的一个,高一功掌握着整个闯军的后勤补给还有调度分配,可他却从来不因为这个要挟或者是盛气凌人,只要是对方真正需要的,他总是会尽力的去筹办,每个领军的大将都是承情。

    至于田见秀,坐下左边最下首的那位,带兵拼命倒是可以,但一在这军帐议事,就看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,在那里不断的低头,这闯军虽然是草莽起家,可这些军将却各有各的不同之处。

    且不提这文士在那里观察和思索,已经是坐下的那名小校在那里叙述白天的战斗,方才刘宗敏的那些叱责,让这小校颇为的羞恼,所以说起来山东兵马的战斗力,他也不敢有一丝的隐瞒,夸大倒也是不敢,营内的诸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军将,哪能蒙骗的过去。

    可这小校越说,在两边坐着的这些人就越是神情古怪,先坐不住的自然是刘宗敏,他猛地站起来,指着那小校怒喝道:

    “直娘贼,输了就输了,说这些天花乱坠的东西作甚,跟老郝打的到底是官狗子还是天兵天将,就厉害成那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这郝摇旗的本家弟弟立刻是哑口无言,心想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,怎么别人有这样的印象。

    帅帐的内所有人都是面露疑惑的神色,怎么说的这山东兵马好像是神人一样,居然完全是压着郝摇旗的大军打,这还不算,居然有如此犀利的火器,这怎么会是大明的军马,确实是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一看众人的神色,郝摇旗的这个本家族弟也是急了,从椅子上起来直接跪在地上,赌咒发誓的说道:

    “小的在闯王和各位将军面前,怎么敢说一句假话,就是我们郝将军来,也是小的这般说,若是各位不信,小的愿意砍了自己的脑袋,绝没有一句的假话!!”

    这般赌咒的发誓,坐在左边的高一功又是把刘宗敏劝了几句,却也是沉思着说道:

    “闯王,各位,山东兵马不光是从前刘泽清那般的草包,我听去过山东的弟兄说过,那边有个叫李孟的军将,治军练兵和旁处有些不同。”

    李自成手下的那些将领,从前也都是来过河南的,当日间山东的曹州总兵刘泽清领着大军过来平贼,结果把营地扎在河边,被打的死伤惨重,狼狈不堪,在闯营诸将之中完全就是个笑话。

    而高一功当日间去山东和李孟借钱,还有那青盐生意,在座的这些人却只有李自成和李过知道,这毕竟是不合规矩,而且还是属于极为隐秘的事情,所以托辞的解释了几句。

    当年高一功借钱的时候,可是看到过李孟以及手下的兵士,那时候虽然是管中窥豹,看不得全景,却也是觉得他那边的兵马和大明的兵马不是一回事,要精强许多,而且李孟的行事作风,更是古怪。

    听到高一功的说话,营内的诸人都是有些沉默,那小校更是充满感激的看了高一功一眼。

    李自成沉声说道:

    “今天下午各处传来的消息,洛阳那边已经被左良玉夺了过来,邵书办也被那混帐杀了,北面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的兵马还有四天就要到达开封城,东边又有这样的怪事,咱们不能再在这开封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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