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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馆去。料那姓周的再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了!”

    秦川道:“原来你是回成都,这段路倒也算同行。”二人收拾好行囊,共乘一骑,待到得集镇上张标另购了匹劣马,二骑径往成都方向赶去。

    三日之后,二人来到了成都。那成都别称锦官城,自古便有“天府之国”之美誉,实是我国西部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。进入城内,但见酒楼茶馆林立,街上车水马龙,处处皆能听到丝管之声,实是热闹异常,秦川心道:“这成都城真是个繁华胜地,比之徐州城,亦不遑多让。”

    二人牵马徐行。转过两条横街,来到一个小巷口,停在一家旧茶馆前。秦川见那茶馆的半块招牌上写着“张记茶馆”四字,却是个二层小楼,已破烂不堪,大门上的铜锁也已锈迹斑斑。张标搬了块大石,将铜锁砸开,推门进去。但见屋内桌椅上堆积了层厚厚的尘埃,门窗皆损,蛛网交织,张标忽然坐倒在地上,放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秦川知他心里难过,拍了拍他肩背,以示安慰。路上他曾经听张标说过此事,知他父母早丧,和妹妹相依为命,以经营茶馆为生。不料被成都城中一个姓周的恶霸看中了她妹妹的美貌,意图强娶,多次来茶馆寻衅。

    张标告到官府,那府衙贪官只知收银子,又惧怕那恶霸势力,竟不受理。结果他兄妹花光了多年积蓄,反而被那恶霸的手下打伤。直至有一日,那恶霸的爪牙强行下聘,说要明日一早便来迎娶新娘子,并派了两人在门口监视他兄妹。他兄妹无奈之下,于当夜趁那两个监视之人不备,偷偷逃了出去。

    他兄妹次日天亮即逃往峨眉山,去投奔一个亲戚。不料那亲戚早已病故,兄妹二人便逃到深山之中,靠打猎砍柴为生。饶是如此,只因她妹妹生得太美,又被本地强人看中,前来纠缠,适逢白眉师太路过,施以援手,才脱得此祸。

    秦川取出两锭金元宝,放在张标手中,道:“张大哥,这些钱应该够你重新开茶馆了吧!”张标收泪摇头,道:“我不要,你路上还需用钱。再说我这些年打猎积攒了不少银子,那位多吉兄弟也送了我一些金子,足够我重开茶馆的了!”无论秦川怎么说,他只是不肯收下金元宝。

    张标见秦川兀自坚执,便把金元宝塞回他包裹里,说道:“秦兄弟,你放心吧,明日我会雇泥水匠来将这里重新装修,我要再招伙计,把我们张记茶馆做成这条街最气派的茶馆!”

    秦川心想:“张大哥确实一位有骨气、敢担当的大丈夫。”笑道:“好,这几天我在这里帮你。”张标打量着他,捂了捂鼻子,道:“秦兄弟,我看咱们俩还是先洗个澡去吧!”秦川一笑,才想起已多日未洗浴,身上都发酸了。

    当下二人将马匹牵到后院中,但见荒草及腰,灰尘遍地,张标苦笑道:“离家三年,都荒废成这样了,不过倒省了咱们的马料钱了!”

    中午时分,二人在澡堂中洗了浴,换了衣巾。秦川道:“走,小弟请你喝酒去!”张标道:“兄弟这是什么话,哪有到了成都还让外人请客的道理?你要请客,等到了中原再说吧!”

    二人在一间酒肆喝酒。张标道:“秦兄弟,我看你初到成都,对这里都很好奇,要不我带你到处耍耍!”秦川摇头道:“张大哥,你刚才说要找工匠来修缮房舍,你先忙你的吧,我自个儿到处闲逛就行了。”张标道:“也好,反正今日我家里是不能住人了,兄弟耍累了,便来茶馆对街的客栈来歇息吧!”

    秦川在大街上信步而行,逛了半天,只见斜阳西沉,已近申时,便欲顺原路返回。

    忽听一声唿哨,一人大笑道:“他妈的,成都街头的娘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标致,老子都不想回去啦!”竟是中原口音。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黄袍汉子摇摇晃晃的骑马过来,一手捧着个酒壶,一手提着把大刀,人马到处,行人纷纷辟易。

    秦川本来听那汉子说的是中原口音,颇有好感,却见他边饮边骑,醉眼乜斜,满嘴都是些猥亵粗俗的言语,但凡见到美貌的女子,便往前凑,吓得那些女子尖叫着跑了开去。黄袍汉子得意之下,纵声大笑。街上行人因见他手中明晃晃的大刀,好不吓人,都是敢怒而不敢言。

    秦川怒气勃发,正待上前,却见那黄袍汉子所乘的白马希律律一声长嘶,突然间发起疯来,横冲直撞,奋蹄往人群中奔将过去。

    众人大惊,哭叫声中,纷纷四散逃开。

    只见那白马奔过长街,猛地往街角的一群正在围观吐火表演的人群疾冲而去!

    铙是一路上有人惊呼躲避,但仍有不少人仍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杂耍,全然不觉大祸临头,登时便有几人被马蹄踢伤。蓦地里那白马一声长嘶,腾空而起,扑向那正在表演吐火的杂耍者。那杂耍者大骇之下,口中的火登时吐不出来,怔在当地,竟然吓得呆了,浑忘了躲闪。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忽听一声怪啸,街道上风驰电掣般掠出一条人影,飞身抢到那杂耍者跟前,双手闪电般捉住那白马前蹄,双臂挺直,将白马高举过顶,奋力旋转,那白马也跟着在空中如杂耍的旋盘般转起圈来,竟不下堕,那人吐气开声,喝道:“去吧!”双臂挥动,将那白马远远掷向大街的空旷处。只听蓬的一声,那白马自空中十几丈处摔至青石板路上,登时血肉模糊,死状甚惨。

    而那白马上的黄袍汉子早已吓得魂飞天外,斜卧在死马背上,面如土色,呆呆的说不出话来,酒壶和大刀早已丢落不见。

    众人这才采声如雷,轰然叫好。

    只见适才力遏奔马,膂力惊人的竟是一个白衣飘飘,作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。

    这一来众人无不惊诧之极,见那书生身材颀长,白净面皮,体形略瘦,斯斯文文,绝不似仅以徒手之力便能举起重逾千斤健马之人。

    那玩杂耍的一众艺人忙向那中年书生没口子的道谢,中年书生仰天狂笑,道:“客气,客气!”推开众人,来到那惊魂未定的黄袍汉子面前,伸手拉起了他,道:“卜朋友,成都的姑娘的确生得好看,阁下大可入赘成都,做上门女婿,但千万别再抡着大刀在街上撒酒风才好!”伸手从他身上摸出几锭银子,来到那些被马蹄踢伤的人身旁,将银子发了,说道:“这些银子,算是‘大刀卜六’赔偿各位的汤药费了!”

    几人道谢声中,那中年书生哈哈狂笑一声,突然右足在地上一点,窜上一棵树顶,身形飘忽之间,越过几重屋脊,早已去得远了。

    那黄袍汉子正是“大刀卜六”,此刻脸如死灰,苦丧着脸,垂头丧气的离开人群。

    秦川在人群中觑得真切,适才他奔出两步,未及出手,却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,心下大呼过瘾。他本欲上前结纳,但见那书生轻功极高,来去如风,他不愿在人群中施展轻功,便只有作罢了。

    他慨叹了半晌,见人群渐渐散去,便即折身返回茶馆。

    刚刚走了十几步,忽觉右腰被人一撞,随即肩上一轻,身上的包裹已被抢去。只见一个人影已迅捷异常的转入另一街角。秦川大叫道:“站住!”心下又好气又好笑,发足追去。

    岂知他刚转过街角,另有两人迎面转出,挡住了前路。眼见那小偷已奔出十几步,秦川向那二人道:“快让开,前边那人是个贼!”那二人却不理他,口中只道:“急事,急事,别挡我们的道啊!”

    秦川只好往右侧身再追,哪知那二人也同时往右,仍然拦住了他的路。如此连续两下,仍难前行半步。

    秦川登时省悟,心念电转,暗叫:“是了,原来他们是一伙的!”冷笑声中,双掌一错,疾窜而前,一招“日月跳丸”,蓬蓬连环两掌,同时击在二人胸前“期门穴”上。那期门穴属肝经,足太阴,厥阴,阴维之会。二人登时翻倒在地,身子蜷成一团,手足抽搐,呕吐不止,哪里还爬得起来?

    这时那小偷却又钻入另一条巷道。秦川右足一登,身子斗然拔起丈余,一个“鹞子翻身”,凌空掠出巷口,却见前面又有两人拦路,他如法炮制,又将二人击倒。如此几下耽搁,却不见了那小偷踪影。

    忽然想道:“我怎么这么笨啊,二哥教我的法子怎地会忘了?”提气窜出,跳上高墙,居高临下,果然又见那小偷的身影在远处一缩。

    那小偷早瞥见同党尽数被制,心知碰到了硬茬,急忙向一座大院中狂奔而去。但他刚到一处牌楼下,突然眼前人影一花,一柄冷冰冰的长剑已抵在他咽喉上。那小偷大惊失色,哪里还敢乱动,双膝一软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颤声道:“好汉……饶……饶命!”

    秦川长剑微微一旋,嗤的一声,剑尖已在他脖子上划了道口子,登时鲜血长流,冷笑道:“该死的小贼,还想活命!”那小偷顿时魂飞魄散,突然裤裆一热,竟然屎尿齐流。

    秦川没料到他如此胆小,挟手夺回包裹,喝道:“你们这一伙盗贼平素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,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,岂非便宜了你!”故意举起长剑,作势欲斫,那小偷惊呼一声,竟尔吓得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岂知秦川长剑刚举起,蓦地里半空中一股气流涌动,随即一枚暗器破空而来,不偏不倚,正中他剑身。那暗器将他长剑荡开寸许,却同时被长剑剖成两片,竟是一粒花生米。

    以秦川的内功,对方竟能将他的长剑移开,内功自然惊人,更何况是用一粒寻常之极的花生米!

    秦川一惊,横剑当胸,抱元守一,纵目四望,却见街上冷冷清清,偶尔有三两个行人低头缩肩在风中匆匆走过,却无一个象是能袭击自己的武林人士。

    此际天已向晚,寒意渐浓,他披襟当风,凝立不动,朗声道:“是哪位高人偷袭在下,请现身吧!”岂料呼喊几声,并无人应。心想:“天下盗贼中有这等武功的应该不多,此人旨在试探我,多半与这小偷儿不是同一路人。”

    正犹疑间,忽听那牌楼后的院子内似有狂笑之声,虽在深院之中,秦川仍听得清清楚楚。他心念一动,收剑入鞘,迈开大步行去。

    到得大门前,才发现那是座祠堂,但见古柏葱郁,殿宇宏伟,青瓦红墙,景致甚幽,暮色中瞥眼望见门头牌匾上横书着“武侯祠”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,这才恍然大悟:“原来到了诸葛亮的祠堂了。”心中蓦地涌上杜甫的诗句:“丞相祠堂何处寻,锦官城外柏森森”。

    只听祠堂内一阵哭声,一阵笑声,声音甚是古怪。

    他虽见祠堂门紧闭,但既已勾起好奇之心,焉能就此回去?当下提气纵上屋顶,跃入祠堂内,径往那哭笑声处奔去。

    那声音却在一间大殿内。他刚到门口,便在烛光映照下望见一个狂书生踞坐在武候像前的地上独酌狂饮,亦哭亦笑。令秦川大感诧异的是,此人赫然便是适才在大街上力遏奔马的狂书生。

    那狂书生忽然号啕大哭,其声甚恸,直哭得天愁地惨,日月无光,如丧考妣,呜呼哀哉!

    秦川只听得心惊肉跳,气沮欲死,蓦地想起蓑衣人曾教过自己的“破心术”,心中一凛,忙收摄杂思,稳住心神。

    却听那狂书生哭道:“遥想当年先主刘备三顾茅庐,请来丞相出山辅佐,建立了蜀汉基业。原本‘汉贼不两立,王业不偏安,’可叹先主不听先生的良言,不去打国贼曹氏父子,却去攻伐盟友孙权,致使兵败夷陵,毁了蜀汉根本。更叹先生遇到扶不起的刘阿斗,天不助刘,汉祚难复,孔明啊孔明,‘出师未捷身先死,常使英雄泪满巾’。先生‘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’,又怎不让人痛断肝肠!”

    哭声未歇,只听扑通扑通几声,殿外几个人影同时从屋檐处摔落下来,狂吐鲜血,四肢抽搐几下,顷刻而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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